竹米 | 早春
竹米，又名燕子。河南焦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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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忘
而我愿意身陷这降临的黑暗
像一首诗，渐渐消失
我不再委托这架萤火的扶梯
我已经把和深深相关的词汇
轻轻地锁在了喉咙里。
切割机仍旧荒谬地在纸上轰鸣
一棵树，已经移动了雨滴
移动了荒漠的疆域
小寒
刺猬隐约如邻
抱着几缕模糊的光线
和窸窣的善意
经过了院子
风微微来
抖落冬青叶锯齿上的白霜
多么好啊，哭泣的人
仍然有明月深切的眼神
早春
赖皮小小的，藏在一首歌
最后一个音节里
被蜜蜂轻轻地
哼出來。在绿皮火车上
野菊
怕从故乡的风中泄露出来
而它说不。“即使生于废墟，
也要开出一朵小花。”
只有雨声藏不住
只有雨声，滴滴答答
开满山坡，它翠微的凉翅
诗
是的，她写过一首蓝色的诗。
在黄昏柔软的光线里
以微风， 叩响凉凉的玻璃
被叫醒的人有好看的眼睛
月亮一样缓缓升起的
牙齿和笑容。我知道
他们起身在房间里走动
向陌生人递上清茶
那是一只鸟，对一朵花的致敬
立春
火车冒着热气，
从遥远驶向油菜花田。
而野猫叫了大半宿，
以致于早睡的人在深夜醒来。
也是花苞细语，你所不知道的
时间都会告诉你答案。
拔掉胸口的瓶塞
青草如同二月，沥出雷霆或明月。
镜中
那人坐在湖边钓鱼
写字，或画画
以一枚柳叶。纸立起来
那人变成一尾鱼
从湖心摇晃着穿了过去
花事
浪费了那么多
一直到中午
开始是雏菊
玫瑰，是后来的事。
湖水在风中睡去
黄昏的香气
绽开如鸟群
你噙满泪水
你永远不知道
它什么时候，溃散。
雾都
那个人形的位置上
是空的。
伸出去的手
一遍遍握空
这似乎让人感觉愤怒
在一座玻璃沉船
巨大的真空之中
即使一朵花，也要把自己像一枚炸弹一样
投出去。
——红绸缎下，
轻飘飘的笑容。
记梦
——记一桩海上追杀案
在梦里，像是终于解决了
一个女人
或者一个麻烦的人。
还不能立刻公布消息
要缓一缓。那个人从海上
追赶到身边
来告诉我。我有些不安
又有些舒了口气
谁是谁
我是谁
梦醒了，也没有想起来。
空余永夜或哀愁堵住了浓浓的雾都
蓝月亮
或许是少年
一座城
一段往事
一次逃亡的历史，茶的开始。
或许是一次投掷
一句咒语。逐渐呈现的时空裂痕
兰戈利尔人的牙齿
神秘的地心引力
后来，或许是一座虚影
黑暗中的一面镜子
不再流动的马，哥德巴赫猜想
——它等待觉醒。
玻璃
它开始了旋转。
在虚空和真实之间
仿佛螺旋桨的叶片
快速，锋利。使人犹疑
小小的透明， 包裹樱桃的心脏
鲜红着褪去翅膀，踏上明亮的阴影
抓取了巨大的推力与惯性
又雀跃如小偷
那么不安
那么疲倦
寂静里的花朵
诗是海上的风。
白海鸥，是躲在风里的蜜
它的舌头，是苦的
它的寂静，是咸的
就像声带被扯紧
偶尔接近的一线天光
就像我们怒吼的浪花，
偶尔又翻转成甜的。
从前
像雨滴一样说话
滴答，滴
答
我想象你朗读的样子
我像一株缓慢的植物
潮湿、干净
靠在清晨的街角。
哀歌
大理石已经过时了。
那些花纹，已经在冰冷中
慢慢凋谢
沸腾的部分
变成另外一种
街头的火焰
吞咽下过去，未来
和苹果树上
雾状的音乐
旅行
日光有紫色的香气，小野花
偶尔簌簌地打在车窗上。
当她回忆起第一次远行
夏天已经过去很久
像蝴蝶，在狭促的玻璃瓶里
得以轻盈地呼吸；
像从那一天起，他们叠在一起
将渡过疲惫而美好的一生
蝴蝶是一只飞行器
我有彩色的小女儿
我环游世界大半个世纪
胖气球降落到某个水城
或者江南小镇。
就在昨天晚上
就在一张童年的，地图上
时间云朵
再也不用慌张。
在这一条羊肠鸟道上
那些咩咩叫的小羊
在丢失中，都变成皮鞭下
蔚蓝色的飞毯。
如今的大海很轻，
再也没有旅客的行李
给姐姐
是一首诗，不舍得
全部读完。我想在夜晚降临的时候
还能打开露珠的香气
还能擦亮雏菊，许多颗星星
旋转的丝质软绸上
-——她善良又优雅的褶痕。
叹息
我听见秋天从街上走过
亲爱的，我想抱紧你
从明天起
培育一枚水中的月亮
和童年一样小的欢乐。
你睫毛上的雾凇
我也不提及，对它的歉意。
流水贴
你必得从低烧与抽泣中通过。
从一个人的黄昏、中午，清晨
从球形的房间；它的笨拙
鞭笞与忍耐，幼年习得的训戒；
流水中虚弱的灰尘
花瓣；台风未知的
中心地带。缓慢而平静地通过
在雪地落下柔软的梅花
或许我有一些。从童年开启的
类似于球型的悲伤
由一头暴虐的纸老虎开启
它只属于我自己
有时是清晨，有时是傍晚
更多时候，是因疼痛而苏醒的黑夜。
跳两下撞到白色的墙壁
变成一只它自己竟也不知晓的猫
（我从未主动去靠近一只猫。
甚至可以叫它“穿裤子的云”？
它能否安全地打开降落伞？）
空旷的胸口围困着琴声
“有隐匿的弹性与危险”
更多的时候，它睡在我的眼中
在雪地落下柔软的梅花
亲爱的，我凝视着你
现在，它只是增加了一些小弧度
是“嘭、嘭、嘭”的梅花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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